俄罗斯农业面临的种子供应问题：阿喀琉斯之踵还是可克服的挑战？

在全球农业格局中，俄罗斯以其辽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自然资源而闻名，是全球重要的粮食生产大国之一。然而，在看似自给自足的表象之下，俄罗斯农业却在关键领域——种子供应上存在一个不容忽视的“阿喀琉斯之踵”。近年来，这一问题因国际形势变化以及西方国家制裁的影响而凸显，使得俄罗斯的粮食安全遭受潜在威胁。

一、小种子，大麻烦

国际知名的医药与农业投入品生产商德国拜耳公司对外发布声明，决定中止其在俄罗斯联邦及白俄罗斯境内的所有非必要商业活动。尽管拜耳已经确保了2022年农事周期内向俄罗斯农民供应必要的农业物资，但关于2023年及其后年度的物资输送计划尚无定论，该决策将紧密关联于乌克兰危机的演变进程。

这家总部设于德国勒沃库森市的跨国企业，在制药、消费者健康以及农作物科学领域均扮演着重要角色。特别是在农业板块，拜耳的核心业务涵盖了作物保护产品、种子和现代农业技术解决方案等多元化服务。值得注意的是，自2018年成功并购美国孟山都公司以来，拜耳在全球种业的地位显著提升，一举成为全球种子行业的领军者。根据2020年的数据统计，拜耳在全球种子市场份额占比达到约20%，稳居行业榜首位置。

在拜耳公司发布官方声明之前，全球粮食市场两大巨头——美国嘉吉公司和阿彻丹尼尔斯米德兰公司也相继表态，将缩减其在俄罗斯的非必要业务活动，并叫停新的投资计划。这“四大粮商”作为全球粮食交易的主要操控者，其市场份额占据了全球75%-90%的比例。不少媒体评论指出，西方种业巨头采取的这些举措实质上是利用对种子和农业物资供应的控制权，向俄罗斯施加压力。

而作为世界主要农产品出口国之一，俄罗斯农业领域对于进口种子的依赖程度不容忽视。数据显示，俄罗斯玉米种植中约有六成的种子源自进口，油菜籽则高达88%，甜菜几乎100%依靠外国种子。此外，包括大豆、土豆、向日葵等在内的多种农作物，其种子供应亦主要由国外主导，尤其是俄罗斯中部肥沃的黑土经济区，更是成为了西方种子的重要销售目的地。

据经济动向网站统计信息，2020年，法国、德国和美国为俄罗斯前三大种子进口来源国。为了改变高度依赖种子进口的局面，促进本国种业自主发展，俄罗斯方面已启动了种子发展计划，投入大量资源并强化相关立法措施。然而，尽管付出了诸多努力，但目前来看，实现种子国产化的效果仍较为有限。

二、来自上世纪的“祸根”与方法

上世纪90年代初，随着国外先进技术的涌入，西方资本家以极具吸引力的价格向俄罗斯市场投放优质种子，导致俄罗斯农民逐渐放弃购买国产种子。国家对本土种子站的资金支持随之减少。当外国公司通过低价策略排挤掉竞争对手后，开始大幅提高种子价格，这一现象与当年国外廉价鸡腿冲击俄罗斯市场、使得本地种鸡养殖业陷入困境的情景类似。

金砖国家竞争法和政策国际中心主任阿列克谢·伊万诺夫指出，在90年代俄罗斯农工综合体私有化阶段，尽管私营公司获得了土地所有权，但在育种和种子生产方面却无所作为。结果，俄罗斯种子市场被大型跨国公司牢牢把控。

事实上，俄罗斯政府一直重视并采取措施强化本国种业发展。早在1997年，俄罗斯就颁布了《俄罗斯联邦种子保护法》，为农作物及森林植物种子的生产和流通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2021年，俄政府又审议了一项新版《种子法》草案，对种子的质量标准、使用及生产环节提出了强制性规定。

尽管俄罗斯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但在作物种子改良与研发方面相对滞后，未能培育出大量具有高产、抗病虫害等优良特性的国产种子品种。因此，长期以来，俄罗斯农业部门不得不大量从国外引进优质的种子资源。其次，外国种子企业在俄罗斯市场占据主导地位，尤其是在甜菜、玉米、向日葵等经济作物种子市场上，外国种子因其先进的育种技术和优越的产品性能，深受俄罗斯农户青睐。这种依赖导致了俄罗斯在种子供应链上的脆弱性，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如遭遇国际制裁或贸易限制时，其农业生产的稳定性将直接受到冲击。

为了确保农业安全，俄罗斯正积极推动种子产业本土化。2020年年初，俄罗斯政府批准了一项新的粮食安全计划，旨在实现未来关键农作物种子的75%来自国产。该国还设定了到2027年培育出包括大麦、马铃薯、小麦和甜菜在内的30种转基因种子作物的目标。然而，即使在国家大力扶持下，俄罗斯国产种业仍面临诸多挑战。俄罗斯谷物出口商联盟主席泽尔尼批评道，长期以来，俄罗斯育种科学忽视了市场需求和农民的实际需求，更多关注如何获取国家预算资金而非解决实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