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唯成分论，严厉打击“地富反坏右”。
大山35岁了，身材健硕 ，住在潘清屯。由于家里穷得叮当响，屁眼子挂铃铛，加上是地主成分，屯子里没人敢给媳妇。
徐老爹急得每天坐在门前大石台子上，吧嗒吧嗒吸旱烟。烟雾缭绕，遮不住他满面的愁容。徐老爹原来是地主，由于徐妈常年有病，加之很多地都被分了，家就越来越穷了。
“老头子，别犹豫啦，人家是大队书记，家里条件又好！”徐妈盯着徐老爹窃窃私语。
“闭上你那张臭嘴，你懂啥？”徐老爹叽歪着把烟袋往石头上一磕，随着烟末飞散，徐老爹扭头回到屋里。
甜妞坐在土炕上，窝着头，两只胳膊抱着大腿啜泣着。
徐老爹看着女儿疼在心头，不禁长叹一声：“唉！这都是命啊！”
第二天，媒婆王婆又来徐老爹家提亲。
“徐老爹，考虑咋样啦？甜妞要是嫁过去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呀！”王婆劝徐老爹说。
徐老爹也没吭声，大口大口地吸着烟袋，“咳，咳，咳！”，徐老爹不停地咳着。
“老头子，你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呀？”徐妈挺不住了。
“牛书记说了，彩礼少不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一台，上海表一块，还有六只羊，六六大顺呢！”王婆见徐老爹不言语急切地说。
徐老爹把烟袋往脚后跟磕下说：“好，王婆，这门亲事我应承下来！”王婆顿时乐得屁颠屁颠的，腰身一扭猴急地去牛书记家报喜。
再说甜妞听说老爹答应了这门婚事，哭得梨花带雨。闹也闹过了，哭也哭过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甜妞整夜失眠，自己才十七岁呀，嫁给牛书记的傻儿子牛二虎，一朵莲花插在牛粪上，在屯子里抬不起头呀！人家都说自己人长得水灵，脸蛋漂亮是数一数二的村花。
过了几天之后，甜妞释然了。她觉得人活着就那么回事，女孩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命吧。谁让自己家是地主成分 ，又穷得连老鼠都饿得搬家了。为了大山哥，也为了能给徐家留个种，续上香火，只有牺牲自己了。
大山哥都35岁了，虽然牛书记的女儿聋，但是人长得不丑，而且人家一分彩礼也不要。换亲之后，爹妈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大山哥也有婆姨照顾了。甜妞想到这长嘘了一口气。
夏天炎热，甜妞在屋里心里憋屈实在呆不下去了。下午一点多，她一个人来到屯子南边的小河边。河岸边草木狼林，小鸟啾啾。草地上开着各色小花，尤其是婆婆丁的小黄花开得最艳。一些光着屁股的孩子们在河岸上玩耍或在河水洗澡。河水自东向西哗啦哗啦地流进努敏河。
看到眼前的宜人景色，甜妞心里踏实了些许，“唉，小村的夏天真美呀，可惜就要离开你了。”甜妞自言自语地坐在岸边，眼看着呜呜咽咽的水流，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甜妞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大山哥来了。
“妞妞，爹让我跟着你，怕你…”
“妞妞，快跟我回家！”大山不放心地说道。
“山哥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甜妞说。
“妞妞，哥就是死也不让你跳火坑！你不能答应牛家！”大山恨恨地攥着拳头。
“山哥，我已经决定嫁给牛二虎了，你别管！”
“妞妞，哥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毁了你一生，不行绝对不行。”大山有些激动，拉着甜妞就想往回走。
“哥，我不回去，你要是不答应我嫁给牛二虎，我就跳河！”
“你…，不行…不”大山还是不依不饶。大山一把没拽住甜妞，只听“噗通”一声，甜妞跳进河里。大山一看妹妹真的跳河呀！也噗通跳进河里。
大山把妹妹拉上岸，哥俩抱头痛哭。
天方村在努敏河畔，距离潘清屯30多里路的天放村，天放村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东北抗联将军于天放而起的名字。迎亲那天，潘清屯热闹非凡，看热闹的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接亲队伍锣鼓齐鸣，喇叭声声，鞭炮齐鸣。换亲在潘清屯是第一例。
举行完结婚仪式后，娘家客都坐完席，甜妞被大山哥抱上牛二虎的蛤蟆车，然后，又把牛书记的女儿牛彩莲抱进洞房，换亲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看热闹的人，参加宴席的人都唏嘘不已。
徐老爹虽然家徒四壁，办几桌酒席就是借钱也得办。屯子里的人你随5角，他随1元3元的亲属都随5元，最后算账也赔不上。
蛤蟆车刚走出大门一百多米就被一个小伙子拦住了。小伙子手里拿一把菜刀直奔牛二虎奔过去。
“二林，你放下菜刀，放下…”甜妞“蹭”从车上跳下来夺二林手里的菜刀，一时不慎刀印划到甜妞的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二林挣脱甜妞又奔牛二虎而去：“牛傻子，我砍死你，甜妞是我对象！”
“我看你敢，还不快滚…”不知道徐老爹啥时候就到了二林的眼前，指着二林的鼻子尖怒喝道。
二林一看徐老爹立马扔了菜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爹，你答应过我，我和甜妞的呀…”
二林和甜妞是同学，两个人一直很好。二林的爹和徐老爹也是最好的朋交。平时没什么事情，二林爹经常招呼徐老爹喝几盅。甜妞和二林从小就一起玩耍，青梅竹马。两个人早已经心照不宣，彼此爱慕着对方，只等大人们的一句话了。二林爹也经常喊徐老爹“亲家，亲家”的，徐老爹也嬉笑着答应。
伴娘把甜妞划伤的手包好，蛤蟆车重新启动，甜妞泪光闪闪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二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蛤蟆车开得很远了，二林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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