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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为爱付出真心却惨遭抛弃,妓女是不是不配拥有爱情?

古往今来,描述妓女悲欢离合的作品不计其数,却没有哪部作品如小仲马的《茶花女》一样获得世界赞誉,在文学、歌剧、剧本等方面都取得瞩目的成绩。

当时林纾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一经出版,就轰动整个中国,受到热烈欢迎。

虽然其中不乏有质疑的声音,认为是在歌颂妓女奢靡的生活,但其中女主角玛格丽特真挚的感情还是让很多人深受感动。

可惜,在传统道德观念中,如青楼卖身这样的女子始终不会被人接受,要么使其改邪归正获得新生,要么就是红颜薄命。

若是妓女在其中又遭遇了爱情,往往结局更是不美好。

小仲马的《茶花女》中也说:“当上帝允许一个妓女萌发爱情的时候,这个爱情,开始时好像是一个宽恕,后来几乎总是变成一种对她的惩罚。”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们的爱情总是不得善终?即使是如白茶花一样善良美丽的“茶花女”玛格丽特也不能例外?

爱情是救赎也是毒药

玛格丽特这个名字有“雏菊”的意思,她的外号“茶花女”也有一种纯洁美好的意味,可见,小仲马对玛格丽特寄托了很多美好的祝福。

《茶花女》中描述玛格丽特的长相:

“……她的个子高高的,身材苗条,乌黑的头发,面色白里透红。她的头生得小巧玲珑,一双细长的、像日本女人似的眼睛又黑又亮,顾盼自如,生出无限风情。她的嘴唇像鲜红的樱桃,再加上一口洁白的牙齿,使人联想起一尊雕像。”

明明是巴黎名妓,却被小仲马形容得像一尊纯洁无瑕的雕像,说明在小仲马心中,玛格丽特是个灵魂高贵的人,不是低贱的妓女。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在一般文人墨客眼中,即使不会看轻卖身青楼的女子,也不会觉得她们有多高贵,但偏偏小仲马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放在了玛格丽特的身上。

这其中其实有一段小仲马的真实经历的影响。

小仲马曾经也与一个巴黎名妓相爱,但是为了维持生计,那位巴黎名妓仍旧与那些阔佬们保持联系,小仲马一气之下写了绝交信离开,再回来时,那位巴黎名妓已经香消玉殒,年仅23岁。

悔恨和思念立刻涌上小仲马的心头,让他谢绝门客,动笔写下这本凝聚着妓女永恒爱情的作品《茶花女》。

只是古往今来,妓女的爱情总是以悲剧结尾。

《警世通言》中的一篇短篇小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写的就是名妓杜十娘为了追求真爱,赎身从良,悲剧收尾的故事。

杜十娘的真爱之人李甲性格懦弱,耽于享乐又易受人挑唆,竟然将杜十娘又卖身给他人。

刚出虎穴,又入狼口的杜十娘没有拿手中价值千金的百宝箱重新换取自由,她深知金钱买不来爱情,悲痛欲绝之下沉箱投江。

玛格丽特与杜十娘何其相似,都是选择为了爱情牺牲自己。

因为于她们而言,爱情是荒诞淫乱生活中的唯一救赎。

世人一边爱慕她们美丽的容颜,一边又嫌弃她们卑贱的出身。

就如阿尔芒朋友说的那样:“她不过是一个妓女罢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妓女。”

男人骨子是看不上像杜十娘和玛格丽特这样的女人的,甚至觉得没有正式认识的必要。

这一点,玛格丽特非常清楚。

玛格丽特非常清楚自己地位的卑微,所以在第一次见阿尔芒时,做起恶作剧,这是她们妓女惯用的伎俩。

因为太清楚每一个来认识她的男人都是图谋不轨的,所以玛格丽特对这些男人也谈不上尊重。

但是后来玛格丽特生病,宴会众人嬉笑玩乐,只有阿尔芒在意玛格丽特的身体健康,担忧地流出泪水,让玛格丽特深受感动。

如玛格丽特这样身份的人,本不应该接触爱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温暖太过炙热,让玛格丽特不由靠近。

这种温暖是身边人冷漠对比出来的,是阿尔芒一点真心给予的,是空虚放荡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所以玛格丽特为了这点爱情温暖,情愿不断付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关于自尊

即使曾经从众多男人身边走过,玛格丽特依旧保持着一份对爱情的单纯认识和忠贞。

她既然接受了阿尔芒的求爱,便想要脱离眼前纸醉金迷的生活,与阿尔芒去乡下双宿双栖。

这一点,玛格丽特怀着对未来的期许对阿尔芒讲了,希望阿尔芒能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了结巴黎的杂事。

阿尔芒同意了,但是心里忍不住嘀咕玛格丽特的撒谎本领,他明明亲眼看见玛格丽特跟一个情人藕断丝连。

也是,妓女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还不是跟之前的恩客之间的事情。

这一点,阿尔芒心知肚明,却忍不住要吃醋。

说起来也很可笑,巴黎物欲横流的奢侈生活造就了玛格丽特这个上流社会的名妓。

她豪华的排场、精致的打扮、大笔的开销既是上流社会身份的象征,也是上流社会男人的脸面。

若是没有精致豪华的摆设和美丽动人的容颜,男人们不会看上乡下出身的玛格丽特,但是同样的,男人们又会在心底贬低玛格丽特,凭什么一个妓女能过上这样好的生活?

一方面捧高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一方面又贬低来维持自己可笑的自尊,阿尔芒的吃醋好不讲道理。

何况玛格丽特身有肺病,得喝着珍贵的疗养药,又得维持奢侈的生活,单靠一个还要靠父亲养活的富家公子每月七八千法郎的收入是不够的。

与阿尔芒在一起,玛格丽特没有任何金钱的好处,甚至贴心地不向阿尔芒提起自己生活的困境,想要自己独立解决债务,已经是尽全力为阿尔芒打算了。

但是阿尔芒为可笑的嫉妒冲昏了头脑,给玛格丽特写了一封言辞激进的信。

“女人们有时候能容忍别人在爱情上欺骗她们,但决不允许别人伤害她们的自尊心。”

一个妓女本没有自尊心的,但是看重爱情的玛格丽特萌生了美丽的向往,自然也会在爱情中保持着一个普通女人的心情,所以看到信的玛格丽特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有再去找阿尔芒。

他们的爱情无疑是不对等的,是充满猜疑和不信任的。

玛格丽特拥有的不多,才异常贪恋阿尔芒的那点真心。

而阿尔芒又拥有得太多,他贵族的身份,一表人才的长相,完整的家庭让他什么也不缺。

对玛格丽特初见的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后两年渐渐忘记玛格丽特,是不甚在意,阿尔芒对玛格丽特更的是占有欲而非爱意。

这一点,玛格丽特或许是知道的,所以玛格丽特在爱情中的表现是卑微的。

玛格丽特太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不能让阿尔芒承受一丁点的压力,她害怕阿尔芒的离开。

或许,玛格丽特提议去乡下就是想摆脱巴黎复杂的一切,跟阿尔芒好好在一起,这一点,阿尔芒没有考虑到,或许说阿尔芒从来没有考虑他们的未来。

但是玛格丽特想到了。

世俗阻拦

可惜就算到了乡下,玛格丽特的爱情也依旧要受到阻挠。

阿尔芒的父亲得知儿子跟妓女在一起,极力反对,不断告诫阿尔芒:“你已经二十四岁了,想想未来吧。你不可能永远爱这个女人,她也不可能永远爱你。

你们俩夸大了你们的爱情,你断绝自己的前程。再往前走一步,你就不可能离开你走上的道路,将来你会为你的青年时代后悔一辈子。”

说实话,我觉得阿尔芒父亲的这些话没有错。

尽管在阿尔芒父亲的形容里觉得妓女是没有良心的,榨取金钱的女人,是有偏见的,但是阿尔芒的父亲的劝告是有道理的,他在全心全意为自己孩子打算。

而阿尔芒的表现真像一个幼稚的小孩子,全然不听就算了,他就是要在乡下跟玛格丽特虚度光阴。

但凡有点责任感,阿尔芒也不应该这样表现,父亲不就是担心自己的前程会因为玛格丽特而受阻吗,那就证明自己的能力。

说到底,是阿尔芒不想承担一点压力,那么压力就来到玛格丽特身上了。

阿尔芒的父亲就转变劝告的对象,希望玛格丽特能离开阿尔芒,不然阿尔芒就会失去大好的前途,阿尔芒的妹妹就会失去大好的婚姻。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要玛格丽特为了爱情怎样牺牲,她都愿意,但是其中涉及到阿尔芒的家人,玛格丽特就没办法了,只能退让。

这也是玛格丽特善良的品质决定的,若是玛格丽特真的只为自己考虑,坚持跟阿尔芒在一起,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说玛格丽特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并且玛格丽特的牺牲是必然的。

阿尔芒的父亲抱着自私的目的,想让玛格丽特牺牲自己的爱情,是世俗的压力,这是玛格丽特逃脱不了的缚束。

而且因为阿尔芒的逃避,玛格丽特就需要承受更多的压力,这是源于玛格丽特的失足女身份。

玛格丽特的身份是于世不容的,是受人排斥的。

玛格丽特的“失语”

世人真的给了妓女最严格的要求和最无情的对待。

我想阿尔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娶玛格丽特,他所谓的相爱是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不需要背负世俗的压力的,他们的那段乡下生活或许仅仅是他年少时的一段风流韵事。

这其中就包含了世人对女子忠贞的看法。

虽然玛格丽特是个妓女,但是不妨碍人们依旧要求她“忠贞”。

林纾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中就体现了这一点。

本来《茶花女》中玛格丽特初识阿尔芒时是这样说的:“我不过今天才认识你,我的行为跟你有什么相干,就算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情人,你也该知道,除了你我还有别的情人。”

这句“义正言辞”的话体现玛格丽特认为就算有了情人,与其他男人藕断丝连也是可以的。

而林纾则改为“我身非闺秀,而君今日方邂逅我,我何能于未识君前为君守贞?”

以时间差来消解玛格丽特此前“不忠贞”的行为,那在林纾眼里,他希望玛格丽特是个忠贞的妓女。

我想,这一点,在所有男人心中都是这样想的,既然赋予玛格丽特那么多美好的品质,区区一个“忠贞”总能做到吧。

其实不要小看一个“忠贞”。

在明朝,寡妇守节被人称赞,朝廷还颁发贞节牌坊以示嘉奖。

可见,“忠贞”是对一个女子品质的“最高赞誉”,是评价女性的一个标准。

偏偏玛格丽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这一点,这也预示着她悲剧的结局。

这是玛格丽特身为边缘女性特有的困境,她与众不同的谋生方式让她失去了女性权利来发言,也让她在爱情中“失语”。

面对压力,玛格丽特选择一个人面对,她离开阿尔芒,做背叛感情的坏人,做伤害他人的感情的渣女,反而让追名逐利的阿尔芒得到忠于爱情的赞扬。

所有的苦,玛格丽特来吃,所有的罪名,玛格丽特来抗。

她默默地承担着一切,不解释,也不怪阿尔芒的“因爱生恨”。

很多人说是因为玛格丽特不跟阿尔芒不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让两人的感情存在那么多的问题。

但关键在于,玛格丽特如果跟阿尔芒坦白一切身不由己的原因,是否能解决他们的困境?

答案是不能的,玛格丽特明白他们的困境无法破解,她只能做了沉默者,做了失语者,做了爱情的最大奉献者。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说玛格丽特不值得。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承担一切的玛格丽特获得了所有的美名,让我们这些读者一边惋惜她的牺牲,一边又高看她的牺牲。

只是如玛格丽特这样的边缘女性的身份困境是难以解决的,她的爱情悲剧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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